Japantown in San Francisco
2016-11-10
Japantown
日本城是旧金山相对安全的一个区。所以，便将 WWDC 2016 期间住的旅店订在这儿。在旧金山待了一个礼拜。渐渐发现旧金山的日本城是一个有趣的地方。
住下之后，就四处逛了逛。旧金山的日本城已经110年历史了。日本城并不大，通常认为包括了6个街区。核心区日本町在 Buchanan Street 和 Post Street 交界处。标准性建筑是一座象征和平的塔 “Peace Pagoda”。这座塔由日裔美国人捐建，包含了对他们辛酸历史的反思。日本町聚集着一些不错的日本餐馆。之后的几天很多晚饭也都是就近来到这里转悠，然后随意选择一家餐馆。
这几个街区都很宁静。或多或少透露出素朴日本风味的建筑为这份宁静增添了几分禅意。
可能是由于旧金山一年大部分时候都阳光明媚。这里生活的人们看起来都挺快乐的。
众人扶起摔倒的老太太。当然，不用过分夸奖他们。在这里扶老太太并不像在国内有那么大的风险：
遛猪的人们：
美食
由于还没有去过日本，无法判断这里的日本菜是否正宗。但是，我仍然觉得比北京的大部分日本餐馆要好吃。而且这里的日本菜一个很不日本的特点：份量很大。无论是拉面，炸鸡，盖饭，还是啤酒在份量上都是国内东北菜的感觉。这应该是在美国的缘故。在美国，什么都很大。
这家山田屋，我们吃了两次。价格不贵，味道也不错。第二次吃时，小朱要了一份拉面。胖胖的服务员小哥问小朱要几成辣。小朱要了最辣的。 可能由于没人点最辣的，胖小哥狐疑地问了一句：“Are you sure？” 小朱自信地回答：“I’m sure.” 胖小哥接着：“Do you have insurance？” 小朱笑着说：“It’s OK.” 我们也帮助说：“It’s OK, no problem. He comes from China.” 胖小哥终于帮我们下单了。上拉面的时候，同时上了冰水，并不忘嘱咐：“Take care! It’s super spicy.”
最后吃完，小朱舔着红润的双唇说：“还确实有点辣！”
Super Mira
在这家叫 Super Mira 的日本超市在日本町的北边的 Sutter Street 上，是一家很纯粹的日本食品超市。只出售各种各样的日本食品。就我吃过的几种来说，味道都还不错。我在这里买了各种东西：可尔必思，团子串，豚骨味方便面，章鱼刺身和寿司等。其中豆腐卷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豆腐卷。
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发现这间店其实挺有名的。Yelp 上评分也挺高。他们甚至有自己的博客：http://supermira1790.blogspot.jp/ （需要科学翻墙）。在博客上看到店主是一位叫三浦泰明的中年人。但是，我在店中只看到一位三十岁上下的日本小哥在打理，也许是店主的儿子。小哥说着地道的英语，却有着一副典型的日式表情。结账时尽量避免和你有眼神交流，更不会对你微笑，但是态度肃穆恭敬。
后来发现超市一角有一块幕布，外面挂了几种盖饭的牌子。我便询问了幕布后面的日本老大爷。他让我上收银台去交钱。跑到收银台，付了大约 7 美元，得到了一张收银小哥手写的彩色便条。拿着便条交回给老大爷。10分钟后，从幕布后面递出了一份热乎乎香喷喷的亲子丼。这份亲子丼便成了我吃过的第二好吃的亲子丼。
最后，我发现这里成了这个礼拜我在旧金山逛的最多地方了。差不多每天都会去一趟。也许是因为清淡的日式寿司卷，可以对冲美式食品的猛烈。
文化
日本移民早期大都由日本政府组织。所以，他们在侨居地建立自己的社团，开办日语学校，基本和当地人隔离。很多移民甚至不会说当地语言。但在二战之后，日本移民开始反思战争期间他们所遭受的苦难，之后他们开始开放心态，并积极融入当地文化。现任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四星上将，哈里·B·哈里斯就是一位日裔美国人。这并不容易，要知道在半个世纪之前太平洋战争爆发之时，日裔美国人被从军队驱离，并贴上不适宜从军的标签。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过不了政审。但经过日本人的艰苦奋斗，现在日裔美国人在美国是一个受到尊敬的民族。
日本人在积极融入当地文化的同时，仍然保持着自己的文化特质。这座日式建筑风格的基督教堂就是这种融合的象征。
望乡
日本从明治维新之后开始就向美洲组织移民。其国内官方解释是基于经济上的原因。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开启了现代化进展。快速的城市化，工业化，使得社会剧烈动荡，社会阶层急速变化。大量的农民失去土地，失地农民只能进入城市，但工业化程度还不够高的日本又提供不了足够的工业岗位。这就造成了严重的失业。向地广人稀的美洲移民是一个纾解社会问题的良策。
但日本政府其实不仅仅向美洲输出移民。在日俄战争和甲午战争之后，日本向东北，朝鲜和台湾有组织地输出了大量移民。由于有政府的组织，日本移民大都群聚，建立团体，形成社区，并不融入所在地文化，而是保持了相当的日本特质。这其中日本政府的考量是基于日本帝国统治世界的野心，移民成了一种扩展工具。我们的党常常教导我们，要把一个国家的政府和人民区分开来。政府总是邪恶的，人民都是无辜的。之后的历史，确实也印证了我党所言非虚。
二次大战爆发之后，在美洲的日本移民开始陷入困境。偷袭珍珠港之后，美国举国敌视日本侨民。日裔美国人被从军队中除名。日裔美国人被命令迅速处理掉自己房产和生意，然后到集中地点报道。其实就是被关押到集中营。日裔美国人在受到了严重不公正待遇的同时，却用实际行动展示着其东方特征：坚毅，隐忍，忠诚。由于兵源紧张，以及日裔美国人的强烈要求，日裔最后还是投入了战争。他们不仅仅在欧洲战场上表现英勇。在太平洋战场上，很多日裔美国人作为情报人员投入对其母国的战争。在遭受歧视的情况下，日裔美国人仍然在战场上为美国做出了重大贡献。
现在已难以想象，二战期间这些日侨面西而望，看着自己和自己先人的故乡的方向时，内心有着何种困苦和煎熬。
归乡难
战后日本在经历了经济的高速发展之后，马上进入了老龄社会。此时，日本政府又想到了一个世纪之前被国家组织离开祖国的那群移民。日本政府开始鼓励在美洲的日裔移民回到日本生活，并提供了很多辅助措施。但这个政策并不成功。在执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悄然终结。部分回国的日本侨民也再次回到了侨居地。其中最大的原因是日本人的特别的岛国心理。
由于已经在国外生活了几代，这些日本侨民文化上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侨居地的影响。这些差异使他们在日本本土显得格格不入。日本人认为那些在外国出生，甚至是外国长大的日本人并不纯洁。内心对这类日本人是等二下之的。归国日侨无论在求职和婚配上都受到隐形歧视。这类日本人在回到日本后陷入了更为困苦的境地。他们虽然流淌着日本的血液，却很难融入日本文化。一个中国人，或者韩国人在日本可能并不会对这种歧视过于在意，因为自己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外国人。外国人也许难以融入日本社会，但日本人对于外国人会维持礼貌和谦恭。但是，日本人对于这类所谓“半同胞”的看法就诡异得多了：虽然是同类，却无法抹去内心深处对其的鄙夷。想想一个离开多年回家的孩子，满怀希望回到家乡之后，却发现自己并不被家人所接受时的心情。这种感觉可能更为痛苦吧。
再见
在离开的那个早上，准备在 Super Mira 买一盒豆腐卷作为午饭。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发现还要半小时才开门。时间也不算太晚，就坐在行李箱上等了一会，回忆了一下这个礼拜在旧金山日本城的生活。阳光依旧明媚，心中也有一份明媚的快乐。10点，日本小哥准时开门了。我买好了美味的豆腐卷，将零钱都投入了收银台上的“熊本地震捐款”的小盒子。表情严肃的收银小哥向我点头示意。
希望每块土地上的人们都快乐地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