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gar Man
2016-09-20
王叔叔是一位哲学博士，现在的职业是翻译和作家。他有一辆白色夏利小车。据他说开了4年了，看着却像有10年车龄。打开冷气的前5分钟一直会是热风。车窗有时可以升上去，却降不下来。行驶时底盘有时会传来咯吱咯吱的异响。车内也似乎从没洗过，满是灰尘，时常能在座位上下找到喝了一半的水瓶。虽然有些破旧，我还是挺喜欢坐上这辆车时的历史感。
我们几个朋友常搭他的车去北六环的一个偏僻的足球场踢比赛。有一次，他迟到了一会，载上我之后，抱歉地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音像店，就买了几张碟，耽搁了几分钟。”然后，在去球场的路上，我听到了 Rodriguez 的这首 《Sugar Man》。之后几个月直到现在，在他在车里放的都是 Rodriguez 的专辑《Cold Fact》。有时是 《Sugar Man》 的单曲循环。
Rodriguez 发行过两张专辑《Cold Fact》与《Coming From Reality》。他的风格可以被归入 American Folk。大部分歌曲的背景是美国60年代底特律衰败之后的城市阴暗生活。专辑在美国没有任何反响。此后，Rodriguez 被唱片公司抛弃，干起了装修屋顶的活。他并不知道他的专辑在地球另一端的南非有超过50万的销量，知名度可与滚石乐队相提并论。除了两张专辑，南非歌迷就不知道任何关于罗德里格斯的信息了。直到南非一家唱片店的老板和一位音乐记者开始寻找 Rodriguez。这正是奥斯卡获奖纪录片《Searching for Sugar Man》讲述的故事。很多人也是通过这部片子了解到 Rodriguez。这部纪录片很不错。将 Rodriguez 和他音乐表现得恰如其分。很多镜头就像是 MV，和他的音乐融合得天衣无缝，却仍然真实自然。
听了几个月，我发现自己很喜欢：《Sugar Man》 和 《Cause》。
《Sugar Man》是 《Cold Fact》里的一首歌。Sugar Man 是毒贩的代称。歌词中毒品的名字都很文学：Silver Majik Ships, Jumpers, Coke, Sweet MaryJane。虽然描写的是犯罪，曲调却柔美淡然。通过他的歌，阴暗，破败和罪恶都呈现出某种美感。这种阴暗和柔美的反差，让他的歌具有了诗意。
《Cause》是《Coming From Reality》里的一首歌，是一首悲伤的歌：
Cause I lost my job two weeks before Christmas
And I talked to Jesus at the sewer
And the Pope said it was none of his God-damned business
While the rain drank champagne
圣诞节前两周我丢了工作
我在下水道里向耶稣祷告
神父说不关他的事
此时雨如香槟
但这种悲伤带着诗意。对于我这种英语并非母语的人，仍能体会到从歌声中透露出的诗意美。
不得不说 Rodriguez 的歌很适合在王叔叔的车里听。很多次在那辆破旧的小车上，迎着热风，听着音乐，我们谈论一些有趣的话题：足球，音乐，文学，哲学等等。虽然有点热，但都很愉快。记得有一次，王叔叔抽着烟说：“Rodriguez 有一种悲剧色彩，他的音乐现在才为人所知，可他已经老了，留给他的时间已不多了。不过，这也是一种幸运。历史上，有很多有才华的人永远被人们遗忘，或者生后才被人们认识。起码现在，他还可以享受他的音乐。”